首页 > 自身建设 > 社史钩沉

永远感念李祖廉老师

发布时间: 2009-03-26 作者: 潘庆云

初识李老师
    1955年,我在新城区(现静安区)毗邻苏州河南岸的淮安路大任小学(后改为淮安路小学)上五年级。我们这个班是从附近各初小毕业生中招考的,我本人也来自一条穷街的初级小学。当时,上海的完小还不能满足求学者的需要,许多小孩只好进初级小学读书,初小毕业后再报考完小的插班生,考不上的只得辍学。
    “大任”的条件和今天的标准化小学当然不能比,但比穷街的初级小学条件好多了。在教学资源相当匮乏的五十年代,已让我们十分满意,而最让我终生怀念的是我们的班主任李祖廉老师。当年的李老师也就二、三十岁,体态较瘦,长得很精神,他是从南下的解放大军中转业当教师的。
李老师让我避免了一次失学厄运
    “大任”是私立小学(当时公办小学数量少,远远满足不了需要),学费较贵。报考时,因为担心私立小学不招穷孩子,哥哥执意把“情况表”中爸爸的月收入写得高一些,但我被录取后,学费却成了一个大问题。怎么办呢?父亲说:那就别上学了吧。我是解放初随母亲从浙江老家搬到父亲的谋生地上海的,在故乡已上学,到上海后有过一年多的失学经历,十分痛苦,如果再次辍学……想到这些,我还是去了学校,可坐在教室里却七上八下的,怕被老师赶走。父亲拗不过我,终于硬着头皮去找了我的班主任。
    这天下午,老师办公室来了一位客人。当时校舍比较简陋,一间大房间作教室,阳台当老师的办公室。同学上课时回头看得到老师的动静,老师也看得到我们。两个爱管闲事的小朋友窃窃私语:“大概是李老师的爸爸!”我回头,什么“李太老师”,那是我的爸爸!由于饱经风霜,衣装落伍,父亲看上去比他的实际年龄大得多。我又紧张又害羞,赶紧低下了头。可此事毕竟关系到我能否继续上学,所以又忍不住偷偷地多看了几眼。我看见李老师满脸笑容,笑得那样真诚、亲切,那分明是对长辈的态度,怪不得小朋友会误以为李老师的长辈来了。不过,我的学费问题却由此解决了!李老师让我避免了一次失学的厄运。我父亲自尊心强,脾气急躁,如果老师对他、对穷人有一丁点儿的不尊重,甚至奚落,他一定会将我从教室里拽走,再也不让我读什么劳什子的书!而如果再次失学,也许就不会有我今天的一切。
难忘恩师情
    李老师给我们上两门课:语文和音乐。老师的板书工整大方,遒劲有力,更可贵的是普通话讲得很标准。语文课中的内容,无论童话、民间故事还是革命英雄事迹,都讲得声情并茂,深入浅出,由于老师刚告别了戎马生涯,对英雄故事更是讲得栩栩如生。对一些我们生疏的武器、军用器具,李老师还在黑板上随手画出,听得大家鸦雀无声、津津有味。上音乐课李老师也有一手,他能用通俗易懂的语言教授乐理、教识简谱,教唱时一边弹琴、一边领唱,琴声悦耳动听,歌声高亢嘹亮,他教唱的《报童歌》、《毕业歌》等优秀歌曲我至今印象深刻。
    李老师热爱教学工作,关爱每一名学生,精神饱满,热情洋溢,无论班主任工作还是教学工作,都搞得有声有色。他作风民主,平等待人,尊重学生,对班里五十多位同学,不分男女、贫富和成绩好坏,都一视同仁,就像对自己的小弟弟、小妹妹一样培养、关心和呵护。他常到学生家中家访,不少同学住在棚户区,老师一进家门,家长让坐,再脏再破的凳子他也不让擦,毫不犹豫地坐下去。他说,在老解放区访贫问苦就是这样的,嫌这嫌那的就会和群众有隔阂。他对我父亲的态度也印证了这一点。
    在李老师的带领和优良作风的熏陶下,我们的班风既活跃和谐,又团结向上。班级里从来没有嫌贫爱富,比谁的家长官大的风气。在这和谐温馨的气氛中,我这来自穷街的小孩从没感到自卑过,也不存在任何心理障碍,可以专心致志地认真读书,堂堂正正做人。在李老师带领的班级里,我们确实找到了新中国小主人的感觉,同时也享受到了童年的乐趣。
    我当时学习已比较自觉,成绩在班里独占鳌头,但学习的动机只是要报答父母,对其他懂得很少,知识面也有限。李老师课内课外的言传身教,循循善诱,使我对学习的兴趣更浓厚,更重要的是他教育我们要热爱国家、热爱人民、热爱伟大的党,学习的目的是为了报效人民、报效祖国,是为了建设社会主义。建立少先队后,李老师担任少先队中队辅导员,在活动中,他又讲了许多革命道理,还勉励我们到十五岁争取加入青年团(后改为共青团),长大成人后要争取入党。他说的一句话,我一直记在心里,并且付诸实践:“建设社会主义,靠潘庆云小朋友一个人是不够的,要帮助、带动大伙儿一起学知识、学本领,长大后共同建设祖国!”
永远感念恩师
    不久后,因为搬家离“大任”实在太远,我转到徐汇区的一所小学继续学习。转学时已开始放寒假,为了和李老师告别一声,我去学校转悠了三天,但始终没见到李老师。开学后,新学校活动很忙,也就没有再去“大任”。后来人大了,再去找老师,听说他已经调动工作。上世纪80年代,我带了儿子去淮安路小学找老师,可是因年代久远,更加沓无音讯了。
    离开李老师的几十年,经历了太多的事,许多人、许多事已经淡忘,可是李老师的言行举止、声音笑貌却始终在我心头萦绕。现在,我可以向老师汇报的是:几十年来,无论是学习、工作还是做人,我都记住老师的话,严格要求自己,始终没有放松。高中毕业后,我以优异的成绩考取复旦大学,毕业后一直从事教师工作。“拨乱反正”后,我又考回复旦大学攻读研究生,成为新中国第一批硕士学位获得者。现在,我是一名敬业乐业的大学法学教授,在学术领域有所建树的学者和一名操守良好、业务水平较高的执业律师。我已届耳顺之年,但仍能讲课、写书,担任国家“十一五”期间法学统编教材的主编。至今我已出版多部学术专著,主编、参编大学教材共计二十余部,发表学术论文数百篇,在国内外学术界有一点小小的影响……能够有这么点儿小出息,和五十多年前李老师的帮助、呵护、教诲是分不开的。正是人生路上的很多老师,尤其是李老师教我学知识、做学问,教育我做一个对人民、对祖国有用的人,是您李老师和各位老师增强了我对生活的信念,启迪了我对崇高理想的追求!
    不久前,我设法找到了师母陈玉英老师和他们的四个子女,而李老师已于2003年溘然仙逝。李老师,您的言传身教诠释了“大任”“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”的内涵,您永远活在我心中。我永远感念您的恩泽,祝您在天国宁馨快乐,请您原谅学生这迟到的问候!

上一篇:用爱心谱就生命的乐章

下一篇:音符跳跃 歌声萦回 斯人已去追忆著名歌唱家、声乐教育家温可铮